绿色与绿色生存刍议

时间:2022-09-06 08:21:38

绿色与绿色生存刍议

中图分类号:B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3729(2017)03-0001-06

关键词:工业社会;绿色生存;绿色文化

摘要:现代社会的绿色诉求,不只是对工业社会的灰色、黑色的纠偏,更是工业社会内在价值的颠覆和否定,从而成为后工业社会人类追求的生存方式。绿色已成为现代社会人性内涵与本质规定。绿色的本质在于以尊重自然规律为前提而实现人的生存价值。人类生存观念与生存方式这一理性转向,必定是长期的、艰巨的,同时也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

一、绿色生存理念的提出

人之为人的本质规定是通过不断化解生存困境而逐步呈现的,并由此推动着人类文明的演进。19世纪中叶以来,黑烟滚滚中夹杂着机器轰鸣的黑色、灰色文明使人类陷入了生存危机。自此以后,关于环境问题的理论反思与实践就开始受到学者们的关注。美国生物学家蕾切尔・卡森在1962年出版的《寂静的春天》一书中,对由化工性农药DDT等的使用而引发的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所进行的思考,被认为是绿色思想的萌芽。1972年随着罗马俱乐部的《增长的极限》等有关人类与地球关系紧张的研究报告的发表,以及随后一系列国际环境保护会议的召开,绿色思想、绿色思维、绿色生存逐渐被人们所认识、熟悉和接受。总之,就本质而言,绿色生存是人类对基于工业社会所引发的环境问题的自我纠偏和救赎。

从发生学意义上说,文明是基于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产生的,前者表现在科技方面,后者则体现于人文方面。工业文明意义上的科技,其根本宗旨是驾驭自然。工业本质上是制造,是用依据人的需要所建构的人的秩序代替自然界原有的秩序,人由此成为自然界主宰,即人取代上帝成为自然界万物的主宰者。制造彰显了人操控自然的主体地位,然而人为的制造必然会打破人与自然界长期建立起来的自然生态秩序。而被重建的自然秩序即一种人化了的自然所显现的自然性,却会反过来对人的生存进行报复和惩罚,并由此唤醒人的绿色生存意识。于是,绿色生存理念作为人类自觉行为的总纲,即对人改造自然界行为的规范、约束、节制,就应运而生了。显然,绿色生存的深层次内涵是人类对自身及其生存本质的重新认识。

工业化本质上不是绿色的。作为工业存在的合理性根据,造物总是满足人生存物质需要的方式和手段。造物的本质是根据人的需要把分散的物质因素从其存在系统中剥离出来并组装起来,如把铁从岩石、土壤和其他金属组成的铁矿系统中剥离出来。这种做法其实是按照人的需要来安排自然界秩序,即如康德所说的人给自然立法。于是,为实现这一造物目的的科学技术、知识、信息等自然受到整个社会褒奖,并由此成为社会的根本法则。只要能制造出更多的物以满足被不断刺激出来的人的欲求,就意味着有价值。而绿色这一人类生存的本质要求,由于天然对制造构成了障碍就被有意忽视甚至无视。就此而言,绿色不是工业文明或者说工业社会应有的内涵。然而无限的物欲必然会导致资源枯竭、生态系统失衡、环境污染等问题的出现,直接威胁人的生存与人类社会的可持续发展。人类之所以需要绿色生存理念,其原因在于工业文明所倡导的价值主张已无法给人以人的方式生存提供意义和根据,无法给人的生存提供体现着人应有的境界的精神家园。

事实上,工业社会所秉持的征服、改造理念,确实使人类获得了丰富的物质产品、便捷的交通工具,使人的物质需要得到了极大满足,人的征服欲、占有欲得到了极大张扬,人的存在与生存所应有的主体性获得了充分的体现。然而,人们在这种为所欲为中却有着更多的恐惧,这就像是面对没有边界(科技主义)的生存空间所产生的无所依的迷茫和未来不可预知的恐惧,就如早期航海家奔赴茫茫海洋的不安和无助。更为严重的是,人的主体性展示却带来了一种反主体性,人对人自身产生了怀疑,即“我是谁”“我还是人的存在吗”等诸如此类的诘问,使人对自己的未来生存充满着苦闷、悲观、失望。

这种质疑主要源于以下几个方面。一是被人所征服、控制或驾驭的自然界成了人生存的最大威胁,甚至可能将人类推向毁灭的境地。二是体现人的主体性的科学技术,愈加挣脱人的控制而成为人类社会的异己力量,使人类社会陷入了贝克所说的“风险社会”,大到国家乃至整个人类社会,小到家庭和个人,无不受到科技法则的控制和操控,人的渺小、无力感、畏惧逐渐成为现代社会人的生存常态。三是丰富的物质产品在满足人的物质需要的同时,正在使人蜕变为物的奴隶,市场经济、工业社会、资本法则等所激发出来的巨大生产力,最终形成了一种大量消费、大量浪费的消费社会和物的占有社会。

于是,把人的生存及其本质归结于拥有更多物质就成为必然,从而拥有更多的物质财富成为衡量人生价值大小的唯一尺度,成为人生存的意义和价值的全部内容。不同主体对物质资源的掠夺使生态遭到破坏,而过度性的物质消费又导致人地关系、种际关系陷入紧张状态。资源掠夺、浪费所引发的更深层次的问题是人际关系、国际关系紧张,即当代人与后代人、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利益对立。当人类生存的人文法则蜕变为生态法则或丛林法则时,人作为人的尊严、自尊、友善都将失去,以致人丧失了做人的资格。这是人的理性所无法接受和容忍的,它正在推动人们对工业社会所追求的制造和征服理念进行深刻反思。

总之,工业社会在逐渐地使人成为片面发展的人或畸形发展的人。工业社会的这一反绿色特质无法给人生存所遭遇的困境指明出路,无法给陷入物质主义的人的生存提供净化、宁静,所以我们需要一种新的理念和生存样式。从人的类本质出发确立起的绿色生存理念和生存方式,就是人类自救的方向。绿色作为自然界的本色,寓意着自然规则、自然秩序,崇尚并践行绿色,其目的就是要实现人与自然的协调、和谐。因此,倡导绿色、保护自然,事实上就是保护人类自己。

二、绿色生存的实质

作为人的生存方式,绿色生存从根本上影响并塑造着人及其存在,规定并规范着人的存在方式。绿色生存方式意味着,绿色如人的血脉一样,熔铸于人生存的各个方面,贯穿于人的生存实践活动。绿色生存,是发自人的内在需求而成为人的内在自觉的东西,表现为自然界对于人的意义从工具到目的、人类维护生态环境的行为从自在到自觉的过程。

无论是人日常生活的衣食住行,还是人的其他社会活动,都有着文化的内涵,对于人的生存而言,文化无所不在。文化塑造着社会的每一个人,对于任何生存于这一社会的每一个个体来说,文化总是先在性、给定性和强制性地使人适合于这一文化样式及其内在要求。正如美国学者C.恩伯和M.恩伯所说:“文化本身是限制个人行为变异的一个主要因素……我们并未总是感到文化强制的力量,这是因为通常我们总是与文化所要求的行为和思想模式保持一致。然而,当我们真的试图反抗文化强制时,它的力量就会明显地体现出来。”[2]37而这种强制性、给定性就来源于文化的群体性、外在性。“一个被认为是文化的思想和行为必须被一处居民或一群人所共同享有。”[2]29正是由于文化所具有的群体性,任何背离文化的人必然被社会所排斥。因此,绿色作为人生存自觉的存在方式和生存图景,作为一种文化觉醒,越来越为更多的人所接受和践行。这种绿色文化使人从个体的、自私的或动物性的生活境况中摆脱出来,关注人的类生活和类生存;从关注共有的地球、水、土地、海洋、气候等这些所有人的生存基础开始,从生存的现实实践入手,不随意乱扔垃圾、爱护环境、节约用水……从而使绿色成为我们文化的主流和文化的核心价值。

要使绿色文化成为群体共有,首先必须深刻理解使绿色文化得以确立的现实基础。绿色发展观及其文化理念的确立,根源于我们的生存环境困扰,如生态失衡、环境污染、气候反常、海平面上升、垃圾四溢等。然而这些问题与人生存的关联性,尤其是这些困扰的根源性,若没有系统的专业知识,是难以从根本上被认识的。尤其是这些问题的更深层次原因,如技术、资本、人性的O度膨胀等,它们对生态困境的形成更为根本和隐蔽。正是人性贪婪,正是人为着自我欲求的满足而向自然的过度索取,最终使得人在长期生存实践中所形成的人与自然的生态平衡关系被打破,导致人类滑向了自我毁灭的境地。而对此进行学理上的分析,并使之大众化、通俗化从而成为每一个人都明白的道理,恰是问题的关键。因此,广泛开展生态困境的科学阐释的通俗化、大众化的科普活动,就成为绿色生存转向的一个重要前提。

其次,应开展绿色与传统之间的有效对话。人的文化生存的事实,表明人总是基于生存经验化而确立起自己的生存实践方案,其中既有继承更有超越。无论是蒙昧时期还是农业文明时代,人们长期与自然界的直接交往,不仅使人类对自然界及其内在规律有了更多的认知,而且使人对自然界万物有着生命共同体式的天然情感并赋予物以人的情怀。惟其如此,才形成了人与自然界之间的协调、和谐,甚至人的生存实践始终以自然为范,不违自然被看成是人生存的基本法则。而这些理念、信条、信念恰是绿色理念所包涵的。实现绿色发展需要有效对接传统,从传统中获得绿色理念的资源。

同时,人的自由自觉的类本质决定了人生存的开放性、发展性。面对自然界,人类经由从恐惧到顶礼膜拜,从敬畏到模仿,从主客二分到征服,人以人的方式不断累积和突破自在性文化的限制,实现着与自然界之间的交往。但是任何突破、超越总是基于人类生存困境的传统再造,即不是对传统的简单、彻底否定,而是从传统中寻找出与现实问题相关切的资源,通过人的文化自在性,实现生存困境化解过程中阻力的最小化。正如美国文化人类学家克罗伯在1952年发表的《文化:一个概念定义的考评》中所指出的:“文化的基本要素是传统(通过历史衍生和自由选择得到的)思想观念和价值,其中尤其以价值观最为重要。”[3]这些观念和价值构成了新的生存方式的自在性文化,并且往往以显性方式持续存在于人的生活中,如生命至上、同情弱者、民胞物与等,均蕴含着对于人的现实生存焦虑化解的有用性,使得人的生存困境得以新的诠释。

最后,应践行绿色发展观。 绿色生存方式本质上是对传统生存方式的变革。这一革命性、颠覆性的观念变革,是人们基于人的类本质生存的更全面理解,其现实表现为地球的有限性与对人生存的基础性、前提性、不可替代性。绿色生存对于现实世俗生活的人而言,要使其成为一种内在自觉,就需要培育自觉文化,即要使绿色理念、绿色价值等成为人生存的经验、常识、习俗,从而常态化、常识化。

绿色代表着人类未来,是人类可持续存在的基础和保证;绿色是人生存的应然和必然,是人生命的一部分。基于由工业社会对绿色的否定所带来的人的生存方式的物欲主义,倡导绿色、宣传绿色、践行绿色,最终使绿色生存成为人生存的常态,注定是一个长期、艰苦的过程。作为人的本质之必然体现,绿色必将成为人类永恒的生存方式。

参考文献:

[1] 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49.

[2] 恩伯C,恩伯M.文化的变异[M].杜杉杉,译.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8.

[3] 克罗伯・鲍柯克,肯尼恩・汤普森.宗教与意识形态[M].龚方震,陈耀廷,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2:125-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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